陇文化—汉剧剧目系列《借靴子》（节选）

人 物

王老大：中年，土财主(丑)

李小二：青年，秀 才(丑)

李小二：(上，念)

有钱之家朝朝喜，无钱之人事事急! 我乃李小二!眼见新春已到，又是内弟新婚志喜，我是人家的姐丈，又是他家的女婿。先给岳父拜年，再要给内弟贺喜!这浑身的打扮好整齐，只缺脚上穿的东西，我有一个好朋友，前去借他的这一件东西，这真是：

只要有个好朋友，为难之时解心愁! (圆场，敲门)大哥，开门呐!

王老大：(执酒壶边喝边上，念)

二两烧酒好过瘾晓，耳听外面叫门声呐! 那个叫门呐!

李小二：大哥，小二我来了!

王老大：咳吆，兄弟来了，待我开门!

(开门，站门里)吆嗬!

李小二：(在门外)哎咳!

王老大：吆嗬!

李小二：哎咳!

王老大：嗬!

李小二：咳!

王老大：嗬!

李小二：咳!

王老大：嗬……!

李小二：咳……!

王老大：我说嘛，正在想你你就来了，进来坐! (拉小二进门，同入坐)前天我过生日，差人到处找不到你，害得我：喝酒不香，才喝了八九两，睡觉不香，才睡到大天亮!老哥我想死你了!

李小二：你想我?

王老大：是啊!

李小二：怕是想对门那个刘寡妇吧?

王老大：哎!这是什么话!

李小二：笑话，笑话!大哥，我找你有点事啊!

王老大：莫忙，大哥有个好事给你说呐! (唱四平板)

昨日无事街上行，偶遇一个算命的先生。

李不二：(焦急)哎吆大哥呐……!

王老大：咳!我弟兄轻易不见，见了面总要说说心里话呐!

(唱)那先生又一望来又一盯，算就了为兄有件好事情。

李小二：我来不及听你的事情，我是向你……!

王老大：莫急啥！我的好事说完了，咱们还要喝两盅! (向内)厨房里听到!

去割二两肉打二两酒，炒两个菜，与我兄弟一醉方休!兄弟呀，那个算命先生呐！

(唱)他说为兄要走红运，红光满面是福星。小二呀，你说大哥这是不是个好事李小二：好倒是好，只是我找你有点急事!

王老大：莫子事啊?

李小二：借东西!

王老大：(突然气恼)什么?借东西?

李小二：(一怔)是啊，借东西!

王老大：(转念)是啊，是啊!你我是啥关系：打断骨头筋连筋，桃园弟兄没得我们亲!莫说是借东西，就是要我的心肝——拿刀来!要我的脑髓——拿斧头!

李小二：哎呀呀呀!到底是我的好大哥!

王老大：就是嘛!要啥东西莫说借，拿去就是!

李小二：大哥!时逢新春，该不该给老丈人拜年?

王老大：该!

李小二：时逢内弟新婚佳期，该不该去贺喜?

王老大：该!

李小二：我该不该穿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王老大：该!

李小二：大哥，你朝我头上看!

王老大：头戴真丝巾，嗬嗬!周正!

李小二：朝我身上看!

王老大：身穿锦缎袍，咳咳苗条!

李小二：再朝我脚上看!

王老大：哎呀呀呀!咋穿了一双草鞋?不相配嘛!

李小二：你说，穿什么才相配呐?

王老大：要穿一双新崭崭光闪闪的靴子才相配啥!

李小二：大哥，你知道我穷，这头上戴的，身上穿的，本来都是借的，这靴子嘛——!

王老大：也可以借的!

李小二：没有人借!

王老大：咳吆!大哥我……(忙掩口)

李小二：什么？

王老大：这，这……没得靴子借的!

李小二：大哥!你去年做的那一双……

王老大：什么?

李小二：新靴子!

王老大：这新靴子嘛!这……!

李小二：我想借!

王老大：嘿!你，你……!

李小二：叫我穿起来也好在人前摇摆摇摆!

王老大：(打小二耳光)去你妈的!我说小二啊小二，你算个啥朋友啥兄弟嘛!想用银子自己取，心肝脑髓愿给你，啥子你借不得，偏偏借我的靴儿?我那是青海省买的帮儿，长安城买的底儿，四川省请的鞋匠，做了九九八十一天呐！那是随便能借得的吗?天哪!我真是瞎了眼睛，交了这么个不知好歹的朋友，气死我!

李小二：(冷笑)哼、哼……!我是不知好歹的朋友?前年你犯那个事，不是我在老爷大堂上替你担待，你哪会有今天?不过是借你一双靴子嘛，你又是打又是骂。靴子不借倒也罢，我走东家串西家，把你那个丑事晓喻天下!

王老大：(一怔，又笑容满面)哎!兄弟，兄弟，好兄弟，打个商量莫着气!

李小二：干干脆脆，要借就借，不借我去!

王老大：心一横牙一咬，借他靴子把事了，借!(下，捧靴子上)靴儿啊，靴儿啊！眼看你要受罪了!

李小二：(急上前接靴)

王老大：(急用袖掩靴)啥事?想把我靴儿的魂吓掉哇?

李小二：好，好，好!我斯文一点就是!

王老大：我来问你，把靴儿背到去还是穿到去?

李小二：当然是穿到去！

王老大：不借了!

李小二：(不解)那么不借了?

王老大：你的身子那重!走得路又那么远!我这靴儿怎么受得了!

李小二：那该怎么办呐!

王老大：背上靴儿穿草鞋走路，到了人家的堂屋门口口，换上靴儿轻轻儿走!

李小二：好，要得。(欲取靴)

王老大：莫忙，我还要问你!

李小二：来不及了，太阳都当顶了!

王老大：来得及!我问你，吃宴席的时候，你是嘴就菜，还是菜就嘴?

李小二：当然是菜就嘴!

王老大：不借了!

李小二：怎么又不借了?

王老大：要是菜就嘴，那个油花花一掉就掉在靴儿上，那还了得!

李小二：这……!

王老大：你要来个嘴——就——菜!那个油花花一掉就在桌面上了嘛!

李小二：要得!(欲取靴)

王老大：莫忙!我还要给靴儿嘱咐几句!

李小二：来不及了，太阳都过午了!

王老大：靴儿啊靴儿啊!你没出过门，却要出远门，一莫张风得了病，二莫跌闪伤了筋!(一狠心)拿去!

李小二：(接靴)

王老大：(如哭丧)靴儿啊!靴儿啊!我的宝贝靴儿啊!(下)

李小二：(捧靴出门)呸!见你妈的鬼，不就是一双靴子嘛!哎吆天气不早，待我快快赶路哇! (李小二圆场，幕内传来鼓乐声，李小二急忙脱草鞋换靴)

内 白：送客!

李小二：(向内)咳!还有客吆!

内 白：宴席散，客过完!

李小二：那残汤剩水总有一点嘛!

内 白：残汤剩水都喂了狗了!

李小二：(一怔，边生气边摔靴子)啥烂朋友!啥烂靴子!

王老大：(拄拐杖上，念)

靴儿借走我掉了魂，放心不下接一程。 (见李小二)小二啊!你咋还在这里?

李小二：(没好气地)去不成了！

王老大：那是为啥?

李小二：为你这双烂靴子，害得我啥也没弄成，连宴席也没赶上!

王老大：(担心地)那，那靴儿你穿了没有?

李小二：(生气地)来不及穿!

王老大：(惊喜)啊!(丢拐杖捧靴子，边抚摸)靴儿啊靴儿，你差一点受罪了!

李小二：(丧气地)唉!

王老大：小二啊，好兄弟!只要你不穿哥的靴子，顿把子酒菜，哥还是款待得起，走!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