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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文化

梅街:“傩”就一个字

以稿换稿】【繁体】  作者: 佚名   来源: 网络整理   阅读 次  【    】【收藏

夏天,原本就不是一个与傩亲近的季节。从傩诞生以来,一直与春节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在夏天去傩乡,探寻傩文化的足迹,有些在冬天里吃雪糕的意味,别样的味道。很早就知道傩。早年在 《安庆日报》上陆陆续续读到关于傩的一些文章,知道傩就在安庆的对江──池州。文中说到最后,老艺人唱到动情处,竟然嘘唏不已。他已完全进入戏里。戏如人生。我读到此处,有些困惑。这是我对傩最初的了解:唱到动情处,自然动容。那个时候还以为傩面具是脂粉涂抹到脸上去的呢!

傩,究竟是怎样一个东西?

傩离我们太远了。

很多人不知道傩为何物。它只是地域性的文化,我身边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傩的读音,多年前,我也是一样,对于这个字很陌生。

傩就一个字。一个字可以是一个灵魂,这个字断断续续、摇摇晃晃地传承了几千年,一直是明明灭灭、幽幽暗暗。

如同傩字的结构一样,一个人在困难的时候总是希望得到别人的帮助。而在远古时代,便成了人们对神灵的祈求,对图腾的崇拜。它的原本意义至今仍未改变,改变的只是时间,和一群又一群在台上表演和台下观看的人们。夏天的池州,和其他城市一样,车水马龙,人们脚步匆忙。但如果是现在,你去池州,也许就会发现区别于其他城市的标志——— 傩。傩作为当地文化的标记,已鲜活地呈现于这个城市最醒目的位置。在城市中心建成的傩文化主题公园,其实也就很小的一块,门外的标牌写的是:傩戏之乡。公园正中是一根高约五六米的水泥柱,被各式各样的面具包裹着,富有时代的气息。傩也在与时俱进,但有很多规矩是千古不变的。比如藏在木柜里的面具,只有到一定的时候,它们才可以露面的。它们的安放和“请出来”都是一个虔诚而神圣的过程。这些面具整齐地叠放在宗祠的木箱里,它们也就一直以安祥的姿态睡在此地,就像它们从来都是有着鲜活生命的,它们面容的表情如此鲜活。

我们开车去傩乡的发源地之一———梅街。

梅街不是一条街,它是一个村庄的名字。

如今在贵池,交通条件稍好一点的村庄,老房子已是凤毛麟角,显得十分稀罕了,百年以上的民宅几乎荡然无存。一座古老的祠堂,也就保留了这个村庄的古老记忆。梅街镇梅街村曾有一座名震百里的姚家豪宅,它占地近万平方米,宅内有七十二道门,三十六座天井。每道门开关时发出不同的声音,家中长辈足不出房便可通过开关门声来辨别是哪一房,人何时出何时归。这幢民间建筑杰作却不幸毁于太平天国长矛军的一把大火。所幸梅街现存一座古祠堂 (原为姚氏宗祠,现归村集体所有),建于清乾隆十一年,距今已有两百多年。这座祠堂原来共有五进,大门宏伟壮观,祠内雕梁画栋,石刻、砖雕、木雕精美绝伦,可惜,解放前被拆前二进,剩下三进,部分檐上木雕于文革“破四旧”时被铲除。祠堂门口原有十八只旗鼓,每只约重四百公斤,其中有两只是当时清廷赐予西华姚贡士姚步赢 (官至上海道台)的。在破四旧时被砸碎八只,散落在祠堂门口的草丛中。许多年过去了,幸而因石旗鼓太重才未被盗。这座古建筑立在一群钢筋水泥做成的楼房中,显得苍老、孤寂,甚至在某些人看来还有些不太协调。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在梅街村的大力支持下,村里成立了傩戏班社,这幢古老建筑成了村中傩事活动的重要场所。

正月里,乡亲们在这里舞傩、观傩,傩事结束后,龙亭、服装、面具、彻末等就存放在这里。常有一些文物贩子瞄上了祠堂里的各色宝贝。有一次,一个贩子找到村里傩戏会的许会长,提出用数千元购买祠堂内东墙壁上一块清代石碑,石碑上记载了这座祠堂建造的过程及其背景资料,是一件十分珍贵的文物。老许当即断然拒绝。梅街地处池州青山腹地,四面山峦起伏,有人间仙境的感觉。

我们见到了当地傩戏班社负责人许来祥。他以前和我一样,也不知傩为何物,但家乡每年的傩戏在他面前呈现。终于,他可以上台表演了,一开始学敲锣,进而开始表演角色,并渐渐地进入了傩的世界。他不能说傩。一说到傩,两眼就神采飞扬。而他说得最多的当是梅街的傩,“梅街的傩就是好,是傩乡原始的发源地”。因为傩戏的上演是分宗族的,各个宗族保留的经典曲目也有些不同。我去的时候,姚氏宗祠正在装修,里面墙上的“肃”、“孝”等大字仍然森严,一些刀枪剑戟等道具也都布满了灰尘。

与其他村庄没有两样,梅街的年轻人大都出去打工了。村庄有些安静,大概是被四处青岭包围的缘故吧。

村书记舒其南是一个对文化有着先见之明的人,他对梅街傩未来的走向有着美好的憧憬,他希望傩文化遗产园能落在梅街。他说,村里计划在姚氏宗祠与公路之间修一条路,大约两三百米。把宗祠作为一个傩乡发源地的展览馆,恰好此地又是漂流的一个驿站,而旁边不远即是肖坑茶叶的产地。如此一来,傩文化寻根、漂流和肖坑形成了一个旅游带……傩开始复活。舒其南似乎看到了一种蓬勃与兴旺的景象,这也是他热爱傩几十年来所未体验到的。他与城里的几个傩文化的痴迷者,几乎每两三天都要碰上一面。他们在一起商量着如何把傩作为文化产业,让它热起来。而做傩面具则是许来祥的强项,他可以把面具做得完美一些,可以作为当地的旅游开发。

这让我感到欣喜,我也看到了傩走向复活的一面。

我们在祠堂空荡的天井下聊着,却不知天已渐黑。

我说许师傅给我来两句吧,他先是一愣,似乎有些拘谨,但只一会儿,他立起身,走到台上,调整好状态,开唱……

这一声唱,在祠堂的梁柱间余音回荡。台上是他,台下是我。

我第一次听到了原汁原味的傩。刹那间我似乎明白了它为什么存留几千年的原因,声音有些凄凉、哀怨……许师傅说,“在村子里住着几位70岁的老人,他们才是真正唱得好的。有时间我带你去,请他们喊两嗓子高腔。”我没去。我可以想见,在梅街,在群山深处的老屋,那一两声苍凉的喊叫声,该是怎样的力量。它穿透时间,它刺透一个人的心灵,穿越时间的长空,让心震撼。然后,老人会转而改为倾诉,像诉说一段伤怀的故事……

后来我听说,原来,傩戏的规矩是,无论台上有没有人,你必须在台上完成自己的角色,不折不扣地完成。这是一种道德的约束,也是对神灵的敬畏。因为此刻你便是神灵。

所以,唱傩戏的人,从来都是虔诚的。

关于傩,这个字后面究竟埋藏着怎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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