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溯源—寻找安化最后一支马帮(二)

静静站着，睁着眼“睡觉”

陈代国说，高城村现在有31匹马，养得最久的有一二十年了。主要用途是驮运货物———将大山里的木材、药材运到有车的联环，从联环运回化肥、日用品等。

陈家里开了一个小杂货铺，所有的商品都是马背上运回。这些马一般能驮到150公斤。像从联环到高城这样的距离（3公里山路），需要走40分钟，马帮按4元50公斤的价格收取运费。如果是往返于联环、大熊山林场（新化境内），有50多里崎岖山路，起码要走10多个小时，费用就高些。

陈代国是高城村惟一一个有两匹马的人。听说他人很厚道，家里又装了电话，“生意”自然比别人兴隆。陈说，他的两匹马一个月可以挣到1000元左右。

高城村没有兽医。陈代国说马帮的历史也有二十来年了，大家养马都有了经验，马儿有点什么病痛，都会看。不过，高城村，也包括整个洞市的马帮是清一色的“单身马”，不使用母马，也不买母马来繁衍后代。而且，这里的马帮更多时候是零散“出行”，闲在家里时会被牵去做农活。出去运货才吃稻谷，平常只吃草。据说，养一匹马，一年需要的稻谷大约五六千斤。

陈代国说，马“不睡觉，只歇蹄”（“歇蹄”是以三只脚立着，微微收起第四只），“要睡也是睁着眼睡”。

到达高城村的当晚，10点多钟，我们特意去了马厩。在黑暗中，马儿悄无声息，静静地站着，虽然经历了白昼的劳累，它的眼神却平和安宁。马的寿命最长可达五六十年。这样的一生，让人心里很震动。

据洞市乡政府介绍，高城、方溪等村不通路，主要是山势高险，修路又缺资金。不过，乡里还是做了一个5年计划，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些地方的交通问题。所以，洞市的马帮迟早会要消失。

高城村的人也非常盼望村里通路，但说到马帮，他们又有一种很复杂的心情，“通了路，可能就会将马卖到更远的山里吧。不过，要是有人来这里玩，还可以骑呢。”

百年“关山树”、安化老调及“中国南方最后的原始森林”

高城村是一个汉族村落。“靠山吃山”，民居全部为木建。一般以5根大廊柱为屋宽。两层。一楼住人，二楼敞式，堆放杂物，有斜梯从屋外上去。屋顶上半部覆黑瓦，下半部盖树皮。特别要提的是，高城村村民的卧室被抬高于厅堂，卧室是木地板，很干净，他们脱鞋进去。

云伯的安化老调

高城村边上有四个环绕状山头，被称为“关山”。关山是当地的“守护山”，“管风水”。据说，在安化山中的每一个村，都有自己的“关山”。村民对此极其敬畏。这种敬畏在高城尤甚，这使得此地的“关山树”从未被砍伐。现在这里被安化林业局正式挂牌保护的200年左右的古树，就有15棵。100多年的树则有一两百棵。有人烟的村落边，有如此完好的生态规模，在安化不说是绝无仅有，也算屈指可数了。

从“关山”顶俯瞰，“高城”与山水和谐，很“写意”。曾在高城村教过一年书，现在在洞市中心完小当校长的陶正东说：距高城5里之外进入川江岩，可以看到6亿年前的冰渍岩，村里又可以听老调、山歌，此地真是山好水好人好。

去年，几个徒步穿越川江岩，从新化一直走到安化的“生态环保分子”兼户外“发烧友”，则惊叹川江岩是“中国南方最后的原始森林”。他们还有一个发现，“川江岩新化段由于交通便利，生态破坏严重，安化段交通不便，生态才得以侥幸保存”。当时，他们对高城村的淳朴民风也赞誉有加。

当然，遗憾的是那次他们没有听到云伯的《十二月想郎》，这是高城村最后一个能够边唱边拉安化老调的人了（据说他脑袋里存的曲子“唱一夜都唱不完”，实在值得民俗学家去好好整理）。

“正月想郎正月正/我见情哥才出行/手提椅子郎请坐/二人讲话笑吟吟/二月想郎是花朝/二人起意把情交/我姐好比360只盐船/下河全靠你郎扶舵/……/十二月想郎大雪飞/雪子霏霏郎不来……”

马帮，山水，古调，天地间这样一个宁静角落，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让更多的人了解、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