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雄鹰赋

睢雄鹰之翱翔兮，越扶桑与崦嵫（1）。屹青空之雪峰兮，眺远方而不移。城渐多而人萃兮，未目睹以难栖。心自旷而向往兮，羡鹰雕之高飞。思雄鹰之法则兮，议是非以类推。

知雄鹰之神翅兮，飞千里而不怠。瞰万物而千掠兮，卧青云以为载。于是得立生志于时常兮，建宏图于安恺。弃井蛙之遐想兮，舍锁国之瞽懈。筑坚确之决意兮，演超人之独宰（2）。忆勾践之见辱兮，以先存而屈败。朝食腐而夕胆兮，自卧薪以静待。雪阖闾之宿怨兮，辟陶朱之草芥（3）。誓可生于绝境兮，行己诺而弗改。志魏源之洋原兮，明尼采之慷慨。笼四海于胸臆兮，形独思而自爱。

顾幼鸟之长成兮，乃生存之必要。望成鹰之式微兮，违少岁之稚貌。断驽钝之喙嘴兮，磨剞劂之老爪（4）。展密羽之沉翼兮，励自强以寄傲。于是得眒人生之多舛兮，藂细琐以亲造。即抆血亦直经兮，前败北而后蹈。晓刘邦之掌玺兮，务断思于妖娆。询千人之杂议兮，合唯一之策道（5）。临三军以淡漠兮，风猎猎而微笑。无凯歌与冻馁兮，生独自而呼啸。瞻宋瑞之举事兮，虽残喘而磊照。三揭竿于江表兮，既见辟而守纛（6）。负白日以赴泉兮，诵《零丁》而浩浩。扩危层与界垠兮，脱天命而先觉。至残鹰之七旬兮，乃飞禽之冠耄（7）。非徒然之所得兮，必苦劳之训教。

念雄鹰之坚毅兮，略四方而诚强。性孤僻而极致兮，反衰败于葛荒。所谓人者，去独处之惰性兮，避自娱之桀狂。助同道之君子兮，闻广言于四方。取凡人之所长兮，摒自身之瘵怏。扩有限之精神兮，自侃侃而令彰。

生缤纷之红尘兮，沐杂陈之风情。困幽敝之陋隅兮，随众庶之浮争。触难踰之堵壁兮，亟委和而止行。寄己躯于篱下兮，凡龃龉则嘈鸣。坦嵯峨之志向兮，终碌碌于圄囹。效夜郎而自是兮，就椁木而弗醒。

广朗目于八荒兮，兴青霞于日生（8）。创超世之端界兮，除自是之糜馨。造其章若雄鹰兮，何须待而观鹰！

注释：

越扶桑与崦嵫：扶桑，日出处。崦嵫，日落处。指翱翔四方。

演超人之独宰：此指尼采的“超人哲学”。指具有自我意识，抛弃世俗。

辟陶朱之草芥：草芥，此无贬义，指一般草民。

磨剞劂之老爪：剞劂，指刀刃弯曲貌。

合唯一之策道：唯一之策道，乃刘邦最后听取张子房的意见，抛弃美女与宫室，让出咸阳城，与项羽。

既见辟而守纛：文天祥被捕后被忽必烈征召，然而宁死不从，故称“守纛”。

冠耄：即耄冠，指最长寿的生物。

兴青霞于日生：在日常生活中兴起高远志向。《别赋》有“青霞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