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述

时高考休假，待食于母。夫前朝科举，始隋末清，今延旧制，以应试之绩择学，曰高考。论姊举于午膳。亲馈让食以警余于期年。席问曰：“姊举后则汝将始矣！汝备善焉？”余彻饭弃，唯而起，拱手而俨思安辞曰：“严慈循循善诱，育儿十几至弱冠。行辛资育，安不备焉？”母闻悦，抚余后颅曰：“善！吾儿大矣！若此，汝父闻之定励，然汝何志之职哉？”对曰：“儿幼好古，尝诗赋言志，虽然弗名，必深攻。稽古右文，肄儒兴礼。得志，当弗趋俗，革礼治邦。弗志，衡门泌水，效士湖海。”

母闻之大怒，捶床罢饮，曰：“汝父若闻逆言必笞余，余故久在市世，谙练人事，燕翼贻谋，助尔肄业，义方是训，仁绍箕裘，望汝殷门裕后，赡侍双亲，奋恢先绪，名门济美。今尔逆行，徒效于精卫衔石，妄言于泌水乐饥，弃孝忘本，何演儒礼？且儒礼旧封，国倚宪法，规清律明，国岂施焉？肄业弗佳，困进大学，入必箪瓢不溽，居无处而行无助，饰无华裾而无历，世识学历，或窃情脉。无历无脉，世岂认焉乎？岂招于莅官行法？稽古浅溥，未正师事，且年幼无知，无伴奂之资，无麟趾之势，儒礼玄深岂知？异言怪语，居效古隐，实谓之可笑，吾告汝五敝：今地有分而山有属！古人稀而地无治，今岂乱损焉！且国体利，损岂法不违焉？故古隐，地利有之，汝何之有？是谓之一。古隐岂禄焉，虽潜野而避世国禄弗断，世制利职，岂何享耶？箪瓢何人与供？游资何人与出？是谓之二。古隐仕才，百乡举一，织群农众，书香门弟之才谓之几何？汝才天鸿，世之广大，才士似星海。号衔不胜举。载文之册可填壑谷。汝之何人意乎？潜咸汁入江耶，是谓之三。古朝兴文，皇室右文，科举稽文，俗民礼文，右丞王维者，维逝帝泣，御言维集官版付梓，谓《辋川集》。汝文孝古，惟善古矣！版制万贯之势，汝文值乎？且古著无人问津，汝集之与古集就胜哉？集出则垫箱虫腹矣！是谓之四。今世人躁心浮重，若观古作，何篇弗解人伦之道，醒世之理。今文辞浮丽，而讴锁汝文岂不应吾言焉？且今作欲利谋名，弗稽九流，岂得深虑真魂焉？是谓之五。”

余闻母怒，以待言尽，然母斥言以义方是训，吾左右视，皆不能对，母又曰：“吾之言真乎！弗晓世事，异言不足于取信，闻言余“礼”，可释之“礼”乎？”

吾思而片晌，对曰：“吾非生而知之者，好友敏以求之者也。礼之为物大矣！礼化而定身亲疏；礼用而决事嫌疑；礼肄而别物同异；礼行而明理是非。礼，准则也！亦国制焉！积德百年，继扬古制以革宜。古朝几代，取礼弊而亡止，择礼理而兴胜。初。夫秦采择尊、抑悉于六国礼。故景政苛薄，制文谏语亟疾苛察之势。以阻谏路。国不立百年而礼乐先行，且天下初定，伤死未起葬，社稷未安防，瓯脱离人久长城苦劳荒，严法，苛法纵佰而亡败国于头厅相生！故不问其过，至秦陵迟至于土崩礼不立故敝矣！或初，高帝不好儒，悉去仪法为简易，常宴功众妄呼做势于朝，况君子之职莫大于礼，无礼国何以治焉？且帝厌益。孙叔通进言君可能为之朝仪，淆就秦制，颇采古礼，修善增损，拔鲁礼士兴礼、乐。或儒斥其依世、谐俗、取宠而辱其礼，弗听。野立绵蕞以习。帝观为可能而令臣将习肄于几庭之上、广庭之间，帝感贵而衰礼弗知，不振礼数，反道取礼弊，又病不学礼质，幸汉祚固未衰，子孙享天禄百年之鸿命。不以大儒佐高帝之以礼为天下，若其功烈而止乎？夫大儒，皆晓礼制，孙叔通举儒弃鲁，“或儒”辄为大儒耶！大儒怎恶毁其规矩，惟绳以趋一时之功哉！夫孙叔通，小竖子耳！器小也！徒窃礼汉，高帝后无为礼弊害也。故非礼岂成道德仁义，非礼不备教训正俗，非礼不决分争辩讼，非礼不定亲疏名别。非礼不亲宦学事师，非礼不威严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死不诚不庄祷祠祭祀，供给鬼神矣！礼，纶纲矣！贵为本，敬为础，行修言道者矣。礼重为文，从宜义理焉！”

母曰：“今儒不兴，礼邦何在，论右稽礼，何者授肄？何者肄业乎？”

余对曰：“无本则不礼信，无文则不礼行。故国之兴礼，有解于言乎？若礼用于身，则动静有法而行之备焉！若礼用于家，则内外有别而族之睦焉！若礼用于校，则师生有尊而学之继焉！若礼用于公，则立举无图而义之效焉！若礼用于国，则公私有明而政之兴焉！若礼用于天下，则世有敬而邦之难焉！若夫国行礼，治国促礼制莅官，谓之曰“礼部”，制《礼法》、编《礼学》，幼而习之，初而诵之，举而考之，是为主科，必修焉！国立大学，谓“中华礼法大学”名而记，夫“中华礼法大学”位列一本，文科国学为体，取士弗以分而录之，以礼取士，记文取士，教继华夏书院之传统，习西方自由教育之模范，中华礼大学系为国学礼学，奇巧技之法，聚国学之士，工艺之祖，凝礼之仁义，弘扬中华文化，国若设此，儿必颂行！以身尽粹，死而后己。”

母闻笑曰：“善乎汝之言也！汝言引经据典，断章取义，虽志存高远，弗知世也！夫一木焉能支大厦，丸泥岂可封函关，汝之志实乃白日梦矣！可谓以测海以管窥天，以莛撞钟，吾闻之‘毛羽未丰满者不可以高飞，文章不成者不可以沫罚，道德不厚者不可以使民，政教不顺者不可以烦大臣’今汝俨然安辞而例辟儒礼，弗辄以为世弗平弗礼天下皆是也！而汝以易之，且而与其易世，岂若入世之乐哉？易世之难难于上青天，适故不可谏，今者不可易，来者岂易追，今之评政议国者殆矣！真谓是知其不可而之者，无以为也！且国政制事，日月也！未冠竖子，其言虽伤礼易，岂听于日月乎！多见尔不知量也！若汝之得莅官者，才谓之革。不若无以为也！吾言无所隐，汝谒之道，非吾等所易耶！望汝兴肄业，举试而名，习世之所需，殷门实家，商工、医农皆可，如其傍思弗记哉！莫以正途言戏焉！

惊闻母言“莫以正途言戏焉”，吾知母依世之法以为言训弗错矣！虽道，吾何闯之行，方悔矣！弗悔。余长揖再拜，俨然曰：“求困问舍，原无大志，掀天揭地，方是奇才，异志不可与同志，吾非斯志之革与而涩与？天下有礼，儿不与易也！”

母弗言，怒揭视余，余见状，走之而狂笑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