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徽商:淡去的财富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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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梦到徽州
“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这首安徽绩溪的民谣折射出了徽商们的艰辛背景。这个以“徽骆驼”自嘲的大商帮曾创造了“钻天洞地遍地徽”、“无徽不成镇,无绩不成街”、“无徽不成商”的商业神话,叱咤中国经济舞台200余年。他们的发迹和中兴、他们的奋斗屐痕,还有那片曾孕育了红顶商人胡雪岩、国学巨匠胡适、“湖畔”诗人汪静之等一代巨贾、名儒的徽州大地,无不激发着我们强烈的好奇。他们曾经富可敌国。据考证,早在明代万历年间,徽商的资本总量就已有3000万两白银,到了清中叶,更是达到8000万两,令人瞠目结舌,几乎等同于那时天子乾隆皇帝的“年收入”。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徽州古时又称新安郡,下辖婺源、绩溪、歙县、黟县、休宁一府六县,包含今天的皖南大部和赣北的部分地区。地理位置的偏僻使得厚重的历史文化积淀和不少关于徽商的人文景观得以较为完整地保存下来。我从大都市杭州到徽州用了6个多小时的车程,这一路说不上多么艰辛,却也不乏疲惫。无法想象,利用现代化交通工具尚且如此,对于当年跋涉在徽杭古道上,用肩挑、马驮贩运徽墨、布匹、木材、盐巴的“徽骆驼”们来说,这趟并不算太长的旅途又意味着什么……
▲绩溪湖村地理
绩溪位于安徽黄山南麓,徽州腹地。绩溪湖村是一个典型的徽州古村落,它和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龙川胡氏宗祠”相隔仅5公里。
▲黟县宏村地理
宏村位于安徽省黟县县城东北10公里处,湖光云影构成宏村独特的神韵。
散落古村徽州遗存 解读徽商过去现在
绩溪是徽商的主要发祥地,这里走出了“徽商王”胡雪岩、徽墨宗师胡开文等一大批巨贾、豪商。寻访那些散落在古村落里徽商的人文遗存,更能了解徽商作为一种文化的特质,如果可能的话,更希望找到一个现代徽商,借时代的强烈反差来解读“徽商”一词的过去时和现在时。作为徽州文化的始作俑者,徽商有别于其他商帮的显著特点就在于“儒”字。绩溪能以“邑小士多,东南邹鲁”闻名便可见一斑。“贾而优则仕”,在当年徽商的骨子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衣锦还乡的徽商们几乎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大兴土木,或建豪宅或修宗祠,开路架桥,造福乡里。继而埋头于理学、经学、绘画、教育。其“亦儒亦商”的特质无论从其经营的文房四宝,还是以“徽州四雕”、“新安画派”为代表的艺术文化贡献来看,都是彰显无遗的。这一点,我们从湖村的砖雕艺术上便可见一斑。
湖村这个名字在绩溪的版图上并不起眼,但当你亲眼看到村里那些古宅门楼上的砖雕时,你会觉得搜尽枯肠找出来的那些赞美之词是多么的空泛和苍白。狭小的石板巷被斑驳的烽火墙挤得更显逼仄,而门楼上的砖雕在与岁月的较量中,暂时还没有败下阵来。这是一个呼之欲出的微观世界:驾一叶扁舟踏浪而来的渔夫、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剑戟的武士、互相作揖问候的秀才,还有精致的亭台楼阁、喧闹的市井坊巷,好似一幅立体版的《清明上河图》。整个作品细腻繁复,层次分明,有极强的透视感。湖村的砖雕在雕刻手法上结合了平雕、浮雕、镂空雕,有的镂空层竟多达9层,玲珑剔透,耐人寻味。欣赏这样一件穷极奢华的艺术品是需要耐心的,一如当年赋予那些貌不惊人的青砖以艺术感染力的匠人一样。
徽州是一个×社会,由于交通闭塞,中原的士族在战乱时期不断迁移到这个“世外桃源”。徽商的宗族观念很重,外出经商总是按血缘、地缘聚居,往往是父带子,兄带弟,叔带侄,舅舅带外甥。徽州人外出经商,在城镇落脚之后,宗族中的人马上就会随之而来。这种以亲情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宗族团体参与市场竞争,在集聚财力、物力、人力及统一行动方面占有很强优势。但到了道光年间,鉴于盐价奇高,两淮的盐务制度发生了变化,清政府把过去盐商卖盐的特许权力废除了,实行运销分离,徽商从此丧失了世袭的经销盐的专利权,于是两淮地区大批盐商破产。鸦片战争失败后,西方列强打开了中国的国门,外商的进入使民族资本家群体产生,从而使以宗法关系为纽带的徽州商帮受到冲击,这也促成了它的解体。
依稀斑驳 徽派建筑发现厚重徽商痕迹
如今在深山坳里一个个聚族而居的庞大古村落就是当年徽商艰辛打拼的历史遗迹。千万不要因为一幢老宅简单的大门而心存鄙夷,徽商内敛的特质是要进到这些古民居里面才可感知。黟县宏村的承志堂是清末徽商汪定贵于清咸丰五年(1855年)前后建成的豪宅,面积约2100平方米,全屋有廊柱136根,大小天井9个,7处楼屋,大小60间,门60个。共耗费白银60万两,仅木雕上的镀金就有100两,木雕作品由20个工匠花费4年才完成。简练的门庭和极尽奢华的内饰是徽商这一特殊商帮的精神气质——他们遵循传统,不铺张,不张扬,不露富。当然,这只是表象,他们有实力追求近乎苛刻的极至,他们需要体现自己的成功,他们的消费层次当然不会停留在温饱,而直观意义上的金钱又不免过于庸俗,于是古徽州民居里面的三雕——砖雕、木雕、石雕,就成了他们一掷万金的理由。
在冯村、棋盘村、坎头村、上庄村……在这些散落在绩溪大地上的村落里,那些斑驳的徽派建筑、巍然耸立的石牌坊、凝重威严的宗祠,美轮美奂的雕刻作品,无不显示着一种文化的沉积,也诠释着徽商们辉煌的过去。走进这些村落里,我们可以见到守着摇摇欲坠的祖屋,过着平淡生活的老妪,可以看到嬉戏打闹,天真无邪的孩童。
新派徽商亦儒亦贾 承继传统开创现代
那么,作为现代徽商中坚力量的中青年们,祖辈们传下的衣钵是否能在现代经济激烈的竞争中分得一杯羹呢?在上庄村,我们幸运地遇到了一位标准的“现代徽商”——徽墨厂老板程锦福,从他身上,我们找到了一些当年徽商的印记,而更多的则是现代徽商的睿智和坦诚。
“天下墨业在绩溪”,老程的徽墨厂就坐落在上庄村村口。清代四大制墨名家,绩溪人便独占其二。而一代徽墨大家胡开文就是上庄人士。与其祖辈一样,老程的徽墨也完全禀承200余年前手工作坊式的生产模式。走进满是墨香的作坊,没有马达的轰鸣,也没有金属的撞击。除了墙壁上几个昏黄的灯泡和风叶上沾着油墨的电扇之外,你几乎看不到任何现代化的工具,所有的程序和工艺都于几个世纪前如出一辙,文明传承的时间概念在这个小小的作坊里被模糊了。
老程从1982年开始做徽墨生意,1987年创办了自己的徽墨厂。如今有了40多名工人,年产值六七十万元。谈起徽商,老程一脸的自豪:“我祖父就是个茶商。我们徽州商人一直以“以诚待人、以信接物、以义为利、仁心为质”的祖训为从商之德。”老程告诉我们,前年他的一批货运到日本,开箱验货时发现当地天气过于干燥,造成部分徽墨产生裂纹。尽管并非人为因素,但老程还是当即封存了这100多箱货,并支付了货主近10万元的赔偿费用。
“虽为贾者,咸近士风”。同上一代徽商一样,老程也是个贾而好儒、亦贾亦儒的老派商人。在他宽敞的客厅里,摆放的都是些老式的红木家具,墙上挂着自己的书法作品,书案上还有一副墨迹未干的诗作。谈到今后的发展,老程显然信心十足,“徽墨的市场毕竟有限,茶厂已经上马,我们这里出过大学者胡适,我这个茶就和胡适有关。”作为当代徽商,老程正和无数个像他这样的同乡们一起,力争延续徽商的神话。他们既严遵祖训,又深谙商品经济的游戏规则;既尊重传统文化,又不排斥现代意识。
■昔日徽商
徽州地窄土薄,以传统农业生存压力很大,经商几乎成了活命的唯一途径,尽管以传统观念来说,经商是不入流的活计。古时徽商的“行头”简单得令人心酸:一个网兜,一把米粉、一根绳。饿了讨碗水,拌上米粉就是一顿饭;网兜用来装货;绳子的作用有二:用来补网兜或生意亏本用来“自绝”。
当时徽商的主要营生是盐、粮、茶、布和木,其中尤以盐商为甚。徽商有语:“吾乡贾者,首鱼盐,次布帛”。足见徽商对经营盐业的重视。徽商垄断着当时的繁华之都——扬州的盐务和漕运,他们把持两淮盐利的特权地位,自明万历年间便已巩固,当时的湖广是淮盐畅销口岸,所销之盐占淮盐的一半以上。徽商凭恃其雄厚财力,把该地行盐的权力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使之成为取之不尽的财源。即便同是徽商,还有总商和散商之别。所谓“总商”就是盐商首领,一般由资金雄厚、办事干练的徽商充任。明代万历年间,扬州的盐商资本约为三千万两。到了清代估计为七八千万两,这与乾隆的国库存银七八千万余两之数大致相等。有些巨贾“富以千万计”,“百万以下者,皆谓之小商”。他们财力之丰,就连乾隆皇帝也曾因之发出“富哉商乎,朕不及也”的感叹。
■徽商史话
我们轻视某样事物时,往往会说“一文不值!”,但对于徽商而言,哪怕只有一文钱,照样可以倒腾出名堂来。
清末许奉恩所著笔记小说中有一个“一文钱”的故事,说有甲乙两位安徽商人,带着巨款来苏州做生意,生意未成,却各自恋上妓女,钱财很快挥霍一空。他们沦落成了乞丐,夜了就寄宿在古庙里。一天晚上,两人就地燃火,相对唏嘘。甲徽商摸出仅存的一文钱要扔掉,乙徽商急忙拿住说:“我有办法了。”不一会儿,乙徽商抱着一堆竹片、草茎、破纸、鸡鸭毛等回来,让甲徽商和他一起用一文钱买来的面粉,调成糨糊,将草缠在竹片上,蒙上纸,再粘上鸡鸭毛,一共做了二三百件栩栩如生的各种禽鸟纸玩具。天一亮,两个落泊的徽商带着这些禽鸟纸玩具来到玄妙观,玄妙观为苏州寺观之最,游人如鲫。当地人见禽鸟玩具即争相购买。一个上午,他们赚了5000多文钱。这时,乙徽商才告诉甲徽商:竹片、草茎、破纸、鸡鸭毛都是在市场上捡回来的,那一文钱买了点面粉,这就是全部“家当”。不到两年,两徽商便积资数万。他们在苏州开店,为不忘本,以“一文钱”为店名。从此,“一文钱”名扬苏州,生意日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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