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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鲁文化

论孔子的天命、人性及政治价值依据

以稿换稿】【繁体】  作者: 佚名   来源: 网络整理   阅读 次  【    】【收藏

春秋时期是中国社会处于新旧交替的大动荡大变革时期。“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社稷无常奉,君臣无常位。”(《左传·昭公三十二年》)周天子名存实亡,天下出现了诸侯争霸、大夫擅权、陪臣执国命的混乱局面。孔子正处于“周室微而礼乐废,诗书缺”(《史记·孔子世家》)、“王纲解纽”、“礼崩乐坏”的春秋晚期,是社会秩序和价值观念大裂变大冲突大组合的时期,是对三代以来神权政治观念、人文思想进行理性检讨和反思的时期,同时也是人才辈出、群星璀璨的时代。在这一历史转型时期,涌现出了中国思想史上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政治家、思想家、军事家,如齐之管仲、晏婴,郑之子产、邓析,鲁之孔子,楚之老聃、范蠡,齐之孙武,宋之墨翟,等等。他们基于各自的国家利益及政治立场,对传统与现实进行了理性的检讨和深刻的反省,提出了各种各样的改造社会政治、经济、军事、法律、道德的方案,成为中国“轴心时期”政治、军事、思想领域最早最典型的代表人物。他们以自己的政治智慧和才智为中国源远流长的政治思想文化增添了绚丽的光彩,为中国早期政治思想文化的发展奠定了坚实深厚的思想基础。而孔子以其关注问题的全人类性,以其思想的包容性、普适性而成为这一思想群体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孔子是继周公以后中国历史上最杰出的政治思想家,他继承了殷周以来的政治文化遗产,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政治理论思想体系。孔子的政治理论学说具有强烈的伦理政治意义和政治实践精神,他提出的一系列政治命题、概念、范畴及思想观念、政治主张不但成为中国政治文化中最基本最重要的 政治命题、概念、范畴,而且规定了中国政治文化发展的基本方向;由他创建起来的儒家学说体系不但成为中国政治文化发展的重要源头之一,而且对中国几千年的封建政治文化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本文拟就孔子的天命、人性思想与政治价值依据做一番剖析与阐释。

众所周知,中国传统的天命论,不同时期有不同的表现形态,但归纳起来不外乎三种:即神学决定论、道德决定论和自然决定论。 在殷商统治者那里,天命被用来解释现存政权及君主权力存在的合法性与至上性,属于典型的神学决定论。西周时期,在价值层面上,已经开始了由神学决定论向道德决定论的过渡,从神学政治框架中已经突涌出人性、道德的内容,但仍以神学决定论形态为主,道德决定论只处于附庸的地位。自西周末年以来,随着恨天、骂天思潮的出现,传统的天命价值观面临着巨大的挑战。特别是春秋中后期以后,神学、道德决定论在社会政治舞台上互相消长,扮演重要思想角色的同时,从其母体中衍生出第三股趋向——即向自然决定论转换的趋向,这一方面表明了人类对自然现象认识的进一步深化,同时也表明了人的主体意识的进一步加强。因此,重新评判和估价传统的天命观已成为春秋时期鲜明的思想潮流之一。但不容置疑的事实是,当时绝大多数人的思想观念里仍然笼罩在浓郁的天命鬼神形态中,一般人只能在现存的思想观念形态中思考或行为,要轻易怀疑或否定它简直是不可能的。孔子能够对当时人们普遍信奉的天命鬼神观念由信奉、怀疑直至超越,由神学、道德天命观向带有自然倾向的天×念转化,不但是对殷周以来天命神学的改造与创新,而且还表现出了巨大的理论勇气和无畏的思想品格。

1、天命观:信仰、怀疑及其超越

天命虽不是孔子政治思想的主要概念,但它对了解和把握孔子政治思想之内在本质却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孔子对天命的理解和体认,是在对殷周时期对天的基本价值观批判继承与创造发展的基础上完成的。孔子的天命观虽存在着前后不一致的矛盾,当我们把孔子的天命观放在一个发展变化的思想背景下,用历史的发展的眼光而不是静止的固态的眼光来看待这种矛盾时,就会对孔子的天命思想有一个历史的把握和合理的诠释。

孔子曾对殷周以来的天命思想深信不疑,他关于天命的用语和表述,还明显带有殷周天命论思想的痕迹和影响,这与他早年所受的文化熏陶及仕途多舛、经历坎坷有关。孔子幼年就“多能鄙事”、并“入太庙,每事问。”(《论语·八佾》)孔子认为天是有意志的人格力量,具有主宰一切的伟力,孔子相信人的命运都是天命安排的,并借子夏的话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论语·颜渊》)还说:“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论语·述而》)在孔子看来,一个人贫贱富贵夭寿完全与天命有关,绝非芸芸众生之力量所能改变,孔子认识到人的生命中潜藏着某种人事所无能为力的客观限制。正因为天是有意志有威严能主宰操纵一切,若获罪于天,即使祷告也无补于事;这一时期孔子对天命还完全沉浸在盲目的崇信意识中,在心理层面上完全接纳了殷商时期的天命价值观,他所标榜的“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与商纣王“我生不有命在天”在思维路径上可谓如出一辙,毫无新意可言。然而孔子虔信天命,天命并没有给予他应有的回报。相反,一系列事件的发生使孔子对天命有了新的思考,陷入了深深的肯定与否定、笃信与怀疑、崇拜与理性的矛盾冲突之中。“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祗,’”子曰:“丘之祷久矣。”(《论语·述而》)“有诸”的反问及“丘之祷久矣”的慨叹,透露了孔子对天命矛盾犹豫怀疑的心理,与孔子曾经对天命的深信不疑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特别是其弟子颜渊与子贡的不同命运遭际(颜渊遵天命,却穷困潦倒;子贡不受命,却财货满箧),更加深了孔子对天命的怀疑情绪。若孔子对天命的疑虑仅此为止,则孔子在天命观上并没有任何新奇创新之处,而只是在重复、重弹殷周以来的天命观老调而已,并没有跳出殷周天命思想的藩篱。孔子之为孔子就在于他毕竟是站在时代前列的思想家,他睿智独到的思想智慧使他在对传统的天命观进行怀疑的同时并没有沉溺纠缠于天命观,没有局限在怀疑传统天命思想的范围内不能自拔,而是在借鉴春秋时期自然科学发展成果的基础上及其他各派思想发展的基础上,从此不再言说天命如何如何,不再把天命作为言说的重点,而是对自己的思想辐射点做出了重大抉择,实现了价值层面的两大重大转向:一是超越殷周以来天命具有权威和人格力量的层面,初步完成了由旧的天命观向自然天×的过渡和转换(尽管这种转换是非常不完善不彻底的);二是超越殷周以来的神权政治框架,初步完成了由天命神学向人学(现实人生、人道)、由外在向内在、由彼岸向此岸方面的价值转换。正是由于孔子完成了这两项价值观的转换,他的恢弘广博的理论体系皆由此价值转换的基础上衍伸推展而来,从此奠定了他在中国政治思想史上的不朽功勋和地位。但是,应该指出的是,由于思想体系的限制,孔子对自然现象(天道)并没有做过多的探究,而是把全部理论热情转向了社会人生(人道)方面,因此,孔子的天命观尽管已经出现了向自然天×的转换,但这种转换还带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不彻底性,还带有很大的思想局限性,处处显示出信仰与理性的矛盾冲突。可以说,直到战国末期的荀子,才最终完成了由天命向天道的形态转换。相反,孔子对社会人生(人道)方面的思考和观察则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自孔子开始,天命鬼神被悬置起来,天命、鬼神不再是关注的焦点,不再是支配一切的人格神,人们只是偶尔把天命鬼神作为一种形而上的思想背景和价值依据,采取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的态度。人们把关注的重心由天命鬼神转移到了社会人事人生(人道)方面,并在人道领域提出了一系列震古烁今、具有永恒价值和意义的概念和命题,一系列影响中国政治思想数千年的思想观念和政治主张,使儒家最终没有走上×之途,完成了儒家政治理论的一个重大价值转折,成为中国政治思想文化发展演进的一大里程碑。诚如牟宗三先生所言:“孔子在《论语》里,暂时撇开从天命天道说性这一老传统,而是别开生面,从主观方面开辟了仁、智、圣的生命领域;孔子未使他的思想成为耶教式的×,完全由于他对主体性仁、智、圣的重视。这是了解中国思想特质的最大窍门。”(牟宗三:《中国哲学的特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27、41页)以至于两千多年后的今天,人们还认为,要解决一系列社会现实问题,还必须回到孔子时代,从孔子思想中汲取思想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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