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洞天——绍兴散记

他们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站在一处碧波荡漾的湖泊前，看着形如刀削，气宇不凡的山壁时，有人这样对你说，你会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是，既来之则安之。我想我必须得相信我的眼睛，客观地来看待真与假。虽然我们眼睛常常欺骗我们，但是，一个化了淡妆的佳丽如果真的比素面朝天时妩媚些，我们也没必要对她是否擦了粉而耿耿于怀吧，所以我还是想把东湖的一切当成自然景观来看。

集体旅游的坏处是，声势浩大，好不容易取得了一个适合留影的景，马上会被后面蜂拥而至的游伴们发现并跟随，使你的表情不幸沦为作秀。而上个厕所还要集体等待更令我无法忍受。所以在所有人决定步行进湖的时候我选择了坐船。

我和小雅，妙儿上了乌蓬船，船上戴乌毡帽的老者用我们听不真切的方言向我们打招呼，“三位大小姐从哪儿来？”恍然忆起自己在网上任大小姐的身份，心中竟觉得这一声大小姐有说不出的动听。

老人坐在船头，用脚摇着橹，船儿就很快地前行了。老者向我们介绍，东湖虽为人工湖，但水深在五至二十米之间，那形如刀削的石壁，皆为古时人工开山所致。泛舟湖上，春风拂面，远远见同伴们行于岸上，惬意的感觉油然而生。船儿一时穿桥而行，一时绕岛而过，我们则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如果坐在船上的是一对情侣，想来要旖旎得多了。

老者一直不停地介绍，虽然有大半我们都听不懂，但还是看明白了墙上的字迹，刚刚转出来的那个形如桃状的山洞叫仙桃洞，而现在绕进来的这个更大的洞则叫喇叭洞，洞内有瀑布飞溅，还有不知从何处吹来的清风拂面，老人说，喇叭洞里的回音是一绝，妙儿和小雅在大喊，然后我听到自己的名字在洞内回荡，我笑话小雅，“说你爱我吧，然后我就跳下湖去。”小雅嗔我一眼，“你以为我不敢吗？”说完她仰头大喊，“任盈盈，我爱你！”这下轮到我傻了，只好作势在包里翻找，“我的刀在哪儿呢？我得在船上刻一句话才行，再写下某年某月某日任盈盈从此处跃湖而死。一代佳人香消玉殒……”三人笑成一团。那一刻，我想我是极快乐的，生命中有许多东西，只要你用心经营，都可以获取快乐，比如友情，虽并不能令人刻骨铭心，时常记起，但它的轻松与无所苛求却最难得。

最后一个洞叫陶公洞，七拐八弯之后，才进了一个由高达四十余米的峭壁围成的洞天内，听不明白老者的介绍，估计它是意取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园之意，故谓陶公洞吧，仰面的时候，有一颗山泉拍打在脸上，猝不及防的清凉令人有了一瞬的神游，倘若真能心静如水，也许世上便无处不能成桃源了。

原来无论何种境界，其实都是人为的。到头来，是真是假倒无须分辨了。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追寻着你的脚步吧。

你说过，柯岩有个情人谷，谷里有个很大的“缘”字，我就抛下团队去了游览图上这个毫不起眼的景点。我看到那个字了，刻在很大的一块石头上，字体是隶书，字的边缘有旧的红漆，倾斜的石上散布着一些沙，我想到了一句话：缘为天定，份在人为。

情人谷里有柯岩唯一的一处飞瀑，导游说，这镜水飞瀑是世界上最高的一条人工瀑布，高度为42米，我感觉却不如老家山谷里那条短短十来米高的小瀑布好看，水在泄，却是无力而飘忽的。导游说，有山无水难免欠了一点灵气，所以才弄了这样一条瀑布出来。这也是世人们常有的习惯思维，总要将事物改造到自己想象的模子里，觉得那样才是完美，哪晓得一切天成的东西一经雕凿，就已经破坏了本身的完美。

可一想到你曾来过这里，我就不介意了，我想我喜欢这里，轻抚那个缘字的边角，静静地坐一会，也是好的。完美不完美，又有什么关系？

陆游有诗云：千金无须买画图，听我长歌歌鉴湖。鉴湖我去过了，湖中的小岛间有很多桥，起了象五桥步月，白玉长堤这样诗意的名字，可是我没找到感觉。

我还去了天工大佛，炉柱晴烟，绝壁回音，七星岩，可是依然没有一处能叫我满意，我还是最喜欢情人谷。这是我们的脚印唯一可以重合的地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情人谷。

我想我们并不是情侣，飘渺的爱情不是人人可以消受的，爱情里的你令人难以把握。我想我们是知音吧，惺惺相惜的感觉不是常有的，友情里的你可爱而天真。所以相识是一种缘，缘为天定，而情人谷的“缘”字最终也不过是人为的雕刻，我们生活在各自的轨迹里，人为地制造了一些邂逅与错过，直到现在的难以定义。

你说你将远行，我说我将祝福你一如往昔。掬一捧镜湖水在手，湖水清清映出我沉静的脸，想起三毛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你能对你所遇见的一切抱着感激的态度，那么，没有人可以令你不快乐，没有人会伤害到你，你的心存感激将使你成为世上最可爱的人。

我只是在试图接受一切，试图把握尚能珍惜的一切。三千里路云和月，遮不了韶华易逝，情意消残，有时候我们能把握的，也许很少很少。抱怨和不平除了浪费时间之外什么好处也没有，所以无力承诺的时候，我宁愿选择珍惜，选择做你的知己，选择让感激教自己宁静。

其实缘份原本就是随意的，只是因为有了时间和空间的介入，才使这种随意的东西充满了无奈，岁月会把所有的可能变成不可能，也可以把所有的不可能变成可能。你信缘吗？我是信的，我也相信情人谷并不会是我们唯一的重合，心的重合无关距离，也没有国界。

柯岩的山石并不特别吧，我想我还是会一直记得这里的，就象鲁迅笔下的百草园，景是生硬的，也许还有些寒碜，唯有沾染了情感，才会充满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