屐痕处处——绍兴散记之一

都是古旧的老房子了，修缮过的痕迹很重，油漆看起来很新，架子却是老的，还积满了灰尘，象是竭力装扮的暮年妇人，叫人不知怎样去评价她。

这就是鲁迅故居给我的第一印象，或许有些不敬，却很真实。

门面很小的一间屋子，门口竖写着鲁迅故居四个字，有接踵而至的人在同样接踵的人头中留影，看起来很滑稽。这就是出名的好处，光宗耀祖不说，连再平常不过的家舍也要花钱才能进去看，从此财源滚滚，荫泽久远。类似于现在.COM中流行的眼球经济，烧钱的目的是出名，而出名的结果通常不怕没钱赚。

人真的太多了，六七十个人挤在过道里，听不清前面的导游在说什么，只好一路挤过去，自己开了小差，这才看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这个道理也是通用的，中庸只能给你安稳，惊喜却只有在冒险时才会有。

没什么东西可以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只记得天井里的一棵桂树，以及石板地上那个外方内圆形如铜钱的凹陷，没有人给我解说，我将它理解为传统中国人民对于家道兴旺的向往，民间的说法就是发财，发丁，人财两旺正是国人对家庭幸福最笼统的概括。

路过很多标示着住过某人的锁着门的屋子，就到了百草园了。有前一个团队的导游在介绍，“这一棵就是鲁迅写到过的皂角树了，那边是矮草墙，这一片菜地，就是当年鲁迅挖出何首乌的地方……”有游客在喃喃自语，这些东西太平常了，怎么就让鲁迅写得这么出名呢？另一人道，所以写书的人都是骗子。

不禁失笑。文字真是个化腐朽为神奇的东西，他人眼中平平无奇的东西，到了名家的笔下先自有了三分神韵，而旁人巴巴地跑来看了，依旧看不出什么名堂，心中就会有上当的感觉，殊不知若没有一份深厚的感情在里面，这一间屋，这一个园子，又与其他的屋子和园子有什么分别？

再看了三昧书屋，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卖纪念品的小贩叫得甚欢，生意似乎也不错。什么也不想买，也许是不想媚俗，而游览本身或许就是最大的媚俗了，可见世事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还是祖居的印象深刻些。祖居里用了一大排屋子做了一些木偶来介绍绍兴的风土人情，对这些原本熟悉的东西我提不起一点兴趣，却见身边很多外地游客们对此好奇不已。导游讲解的当上，不小心看到身侧一个男孩亲吻了女友一下，他们的脸没红，我的脸却红了，也许他们那样才是真正的旅游吧，哪管游的是什么，看的又是什么，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祖居里有一口小水池，池的中央有一小块凸起的石墩，池底沉满了硬币。看守的老者说，如果你投下去的硬币正好能落在这块石墩上，那么它就会带给你一年的好运。同行的很多人对此不以为然，丢了一大把下去，却始终没有一个成功。我等她们散了，才丢了一角钱下去，那硬币在水中呈之字形飘忽下沉，终于轻轻地落在了石墩上。

它真的能带给我好运吗？我不知道。我想我还是会静静地坐在家里看看《呐喊》和《彷徨》的，而不是再次跑去看他住过的屋子，用过的茶碗。我想这才是对鲁迅最大的尊重吧。